“这很令人兴奋，不是吗？我们将面临一个全新的挑战。比赛结束后，我就在想：这是我们还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我们已经征服了足够多的情况，那么为什么不去试试去战胜这一个呢？我相信，这会很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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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昨天晚上德雷蒙德·格林在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的发言，这场比赛被驱逐的他一点都没有被逼到悬崖边的自觉，而是笑得像一个刚完成连环爆炸案的愉悦犯。

在一起打过28个系列赛之后，对于斯蒂芬·库里时代的金州勇士来说，季后赛留给他们的第一次已经不多了。但昨天他们还是达成了一个崭新的第一次：第一次在季后赛中以0-2落后。

库里拿下了全队最高的28分，但他在三分线外13投仅3中，全场21次出手里有16次被严重干扰。维金斯拿下了22分，克莱则是21分，但这不足以让勇士赢下比赛。

在勇士干了6年助理教练的迈克·布朗可能是全联盟除了科尔之外最清楚勇士有多依赖库里的教练，所以他顶着拖累空间的风险，让常规赛场均只打18.1分钟的防守专家戴维恩·米切尔上了28分17秒，并在赛后盛赞这位二年级后卫的表现：“米切尔今天的表现太优秀了。库里是那种史上最顶级的射手，你没法完全防住他……你只能尽力让他打得难受，而米切尔今天做到了。”

勇士在比赛中尝试了很久小阵容，但他们在完全没能打出小阵容应有的活力，反而暴露出了大量的小阵容缺陷：总是难以完成的近筐终结，在身体上一次又一次被对手碾压，太多的非受迫性失误，然后是因为在体格上对不上位只能被迫赔上的犯规——昨天他们让对手罚了29球，上一场则是32球，国王球员总是能轻松突破勇士队的防线，然后杀伤他们的禁区。

这不是什么新问题，是他们这个赛季一直都在面临的问题。金州勇士在本赛季的几乎每个客场都会暴露这些问题，他们偶尔能克服这些问题并赢球，大多时候则是不能。这正是他们本赛季客场战绩11胜30负的缘由——常规赛受的伤，到季后赛结成了疤。

当然，如今这支季后赛的勇士队比他们在本赛季常规赛的大部分时间都更有深度和韧性，因为维金斯和佩顿都回来了。这让他们的“冠军五人组”重出江湖并多添一员虎将。勇士队的老冠军们只是在这场比赛中做了他们以往在每场关键季后赛里都在做的事情。库里在围追堵截中尝试领导球队，克莱在侧翼努力提供火力支援，格林则是在球队不顺时用“他的方式”尝试点燃球队。

他们打出了一些精彩绝伦的回合，投进了一些不可思议的投篮，也犯了一些非常低级的错误，但这就是勇士队的风格。尽管最后没能赢下比赛，但那不是老勇士的问题。库里和克莱都打满了第四节，如果格林没有被驱逐，大概率也会打满。问题出在别的球员那里。

昨天的比赛是对一场对勇士队现有球员的压力测试。事实证明他们现在的角色球员能力和他们过去所拥有的角色球员水平相去甚远——我不光是在说去年的奥托·波特和别利察，还有伊戈达拉、利文斯顿、巴博萨和大卫·韦斯特他们。一个浅显易懂但并非每个人都了解的事实：勇士队的强源自于库里，发轫于铁三角，但在边界上远不止于此，实力强劲又各有特色的角色球员才是科尔在多年来坚持使用多人轮换、在系列赛里总能见招拆招的秘诀。

当然，对于有些球队来说，勇士只需要四到五个球员发挥就能顺利拿下，但勇士不是以前的勇士了，国王也不是那样的球队。

在裁判去回看格林的踩踏动作时，黄金一号球馆里的球迷向着格林大喊大叫，而格林则通过挥舞双手、作势欲听等动作来刺激他们。判罚确定后，格林离场前鼓励了每位队友。我们时常见到这样的比赛，一位球员被罚出场可能激起他队友的同仇敌忾，但在这场比赛里，国王才是更想在那次犯规后赢下比赛的球队。

福克斯赛后回想那次犯规时如是说道：“我觉得那次恶意犯规让我们更团结了。在那瞬间，我们达成了‘我们必须赢下这场比赛’的共识。很多时候，对方球队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团结起来，打出高潮。但我们成功阻止了那一切发生。”

每次当他们陷入险境时，国王球员都显得镇定又冷静——尽管他们缺乏季后赛经验，但在常规赛里他们见识了太多关键时刻。福克斯如今的称号是“第四节之王”，昨晚他也一样出色地扮演了冷血杀手的角色，在第四节拿下了11分。萨博尼斯从第一场比赛的失常中复苏，砍下了24分9篮板4助攻。国王队的射手们一个接一个地命中关键投篮，在迈克·布朗的指挥下，这支过去16年没摸过季后赛地板的球队看起来比对面拿过四个总冠军的团队打得更沉着、更有凝聚力，表现出了卓越的风度，优雅又坚韧。甚至让对面的科尔在赛后只能叹服。

“说真的，他们打得比我们好。他们其实打得比我们更有侵略性，并且真正从中受益了。"

当冠军团队遭遇麻烦时，勇士队的其他球员们没能跟上比赛的强度。他们去年夏天重金续约的乔丹·普尔在整个第四节都没有回到场上，全场只打了16分钟，7投1中仅得4分。在常规赛中表现不俗的迪文琴佐在第四节也没上场，他这场比赛打了13分钟，连一次投篮尝试都没有。球队重点培养的新人乔纳森·库明加坐满了整个下半场，只在第二节打了灾难性的4分钟，勇士队在这4分钟里输掉了10分。病急乱投医的科尔甚至尝试了一分钟贾麦考·格林——当然，完全不行。

想要在这个系列赛中拿回主动权，勇士需要角色球员的更多发挥。这和他们的队魂有关。斯蒂芬·库里是我们这个时代最成功的超级巨星之一，但这不代表他完美无缺。和那些拥有绝对天赋的超级巨星相比，他通过自己超人般的球感和世所罕见的手感得到了史上最夸张的短时间得分爆发力，并用个人不懈的努力和科学的训练弥补了大多数的缺陷，但他终究没有那么强健的体魄，这决定了他很难在攻防两端持续性地统治比赛。

我不是说他在水平上不如那些人，我在陈述的是另一个层面的事情：想要找到适合围绕在他身边打球的运动员，要比我们所熟知的那种超级巨星难得多。这是凯利·乌布雷和詹姆斯·怀斯曼从金州悻悻离开的原因，也是勇士本赛季宁可吃亏也要把小佩顿换回来的原因。是勇士要花大价钱续约普尔和维金斯的原因……

当然，也是追梦如今如此难以管束的原因。

格林的形象一直鲜明。他是这个时代的兰比尔、罗德曼、鲍文和慈世平。一个普通的蓝领，绝不可能做到同时交好库里和勒布朗。他身上有大多数强硬运动员身上没有的视野，也有大多数打球肮脏的运动员所难以望其项背的狡猾，这是他与其他运动员的根本区别。

我们无需遮掩，库里需要他，科尔需要他，金州勇士也需要他。这种需要是一体两面的，是既需要他的强硬和智慧，需要他在每个防守回合里的顶防和指挥，也需要他在某些时候“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取胜”的比赛态度——哪怕有些时候看来有些混蛋。

所以他会在一个在日常生活中会被判7到15日刑拘的动作之后一再重申“是萨博尼斯先动的手”。就现在看来，这种“就算我有99%的责任，难道你就没有1%吗”的说词得到了美国体育同行的广泛认同。再加上小萨的赛后检查一切正常、国王队赛后上下表现出的宽宏大量，就算在大通中心的系列赛第三战他真的能逃脱禁赛，我也不会感到惊讶。

但无论如何，那是个超越了“肮脏”这个形容词的动作。比起蹬踏动作本身的越界，我更想讨论的是他情绪的变化——在那个瞬间，任何人都看得出，他是真的失控了。情绪失控才会在训练里拳打队友，也同样是情绪失控才会在比赛里明目张胆地蹬踏对手。这在格林此前的行为中是非常罕见的——以前他虽然也脏，但那些脏动作大多数情况是目的明确、尺度合规的。

这也许和他如今的联盟地位有关。格林已经从勇士队领到了一亿三千万刀，是四届NBA全明星、四届NBA冠军外加两届奥运会冠军。在竞技体育的舆论世界里，人们赞赏他的强硬和领导力，这一切都因为他是个赢家——在竞技体育的世界里，只要你能赢球，很多时候“脏”是不会得到道德谴责的。

但这种思维很容易陷入滑坡谬论：你昨天可以为了赢球骂娘，明天可以为了赢球上腿，后天可能就会为了赢更多的球去“消极比赛”了。因为你会变得相信，只要能赢，你干的一切都可以原谅。这种相信甚至带着一种殉道者的自我感动和理想主义者的浪漫气息——但谬论终究是谬论，事实是赢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恰恰相反，做任何事情，你都得认清边界。你在打的比赛是NBA，不是WWE。

格林现在就处于这种谬论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他可以在比赛之后开播客，可以喝5万美元一瓶的红酒，可以在社交网络上喷任何他不喜欢的人，可以离开油漆区一个球也投不进，可以在球场上锁喉、踢蛋、挖眼、抱摔、架腿，唯独不可以输。所以当勇士濒临输球，而他又在本场比赛中表现一般时，他的情绪又一次失控了。最聪明的格林，以最愚蠢的方式被赶出了场。

正如本文开篇所说，昨晚的格林依然很乐观，那是因为他坚信他还能赢下去。但若格林被禁赛，勇士输掉系列赛第三场，他们赢不下去，最终止步首轮，这个系列赛就很有可能是他们的“最后一舞”。是库里，克莱和追梦这个可以竞争历史最佳三巨头的团队一起打的最后一个系列赛。如果你们连国王队都打不过，你们该如何说服拉科布继续交巨额奢侈税来保持现有的阵容？

七年前，格林的脾气曾经导致勇士队失去过一个冠军。他说他从中吸取了教训。而现在这位故态复萌的勇士王朝联合奠基人之一可能会得到一个新的教训——一个可能导致勇士王朝就此分崩离析的教训。